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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帖由 自然 于 7-3-2008 22:33 发表
为什么那么一大片天地里就这一块树林呢?
曾经的曾经,清晨我抬头看天,总有三五行两三色的鸟儿拍着翅膀穿过,说笑间偶尔停在我肩上手臂边,俩俩嘻戏,或勿勿捉了小虫儿添了肚子就又飞去青天玩耍了.那些她们站过的肌肤会隐隐有些麻痒,于是我在清晨的风中微微抖动,叶儿哼着沙沙小曲,成调的或找不着旋律的,都会追着鸟一起游荡,在我头顶最柔嫩光泽的碧绿叶间,大多时也会淘气地钻进邻居们的胳膊下,倏来倏去地引着他们对我高叫,又招摇着晃着身子不得已地做着'早好'的信号.
邻居们是群数不清数目的家伙.不晓得我们谁年长过谁又谁先谁做了这方圆的领头人,我的记忆中他们跟我长相有相似,亦有迥然.前些年比我矮一头的某家伙说,远处那颗高高结了硬硬果的老人就是最初的领头大哥.品着土肥水美的惬意生活,他便生枝发芽的把子子女女的落在身旁,然后又是儿孙.再然后,便有了我们环在密密周围呀.
我狐疑了,再遥望远处那庞大的手臂,怀抱好像真的可以像一家之主般把我跟兄弟都搂着严实,可最根本问题我们却长的完全不一样.这里我是尖尖的针叶,他却清晰不过的看的见是圆大的叶盘;这的风里融着我特有的松香,可从他那飘过的却绝对是怪怪的令人精神一振的味道.我们,是一家人吗?他是我的根源吗
我不知道,没答案,晃着头想,一想便是记不清的日出日落,一想间原来的矮个小兄弟就长成高过我也手臂宽广过我的家伙.这时我才发现,他的外形真真像似着遥远的'家长',而且更挺拔,神采奕奕.再仔细转头瞧瞧,有像我的,像他的,更有不知像谁.我,继续狐疑.
某天夜,雷声颠疯,暴雨交织,天上有银色电光闪过,有的直直的插进我们的林中,撒在我的身上,光跳动在针尖,新鲜,奇幻,引起我身上中某些关于圣诞节的隐隐记忆,我不明白那节是什么,但好像生来就融在我脑里,直到这刻,似乎有声音突然在尖叫,你叫松,你的命运该是节日中最美最缤纷绚烂的松.一颗无根的松!突然间,流在汁液里沉睡许久的思想全苏醒了,祖辈留下的叮嘱在耳边呼啸着咛叫,归宿要是一棵无根的松!
我要死去了吗,是现在吗?死了后,要去哪啊,是现在吗?恍惚里,我见到一片银刃般的电光冲过来,那么明亮,那么美.
后来,白花花的阳光刺醒了我,不知连续几夜的暴雨折弯了身体,我大口品尝林中雨气跟焦土混合的味道.看着脚边有细细的水冲过,我用力向上挺去,天啊,我的根还是那么牢牢地抓着暗黑的土,我还活着.
我还活着!
命运的预言似乎被阳光褪去暗色,我狂喜着,又抓狂着却呼唤着'矮个儿'家伙告诉他我的事,一声,两声,无人应.他不见了.再也不见.
那场电火,让我的家几近焦砾,小兄弟跟好些伙伴消失了,还有远远的那棵有着奇特幽香的树.林里,沉默着.
后来的一个傍晚,有只红肚皮鹦鹉在我肩上休息时,又提起'矮个',说他才是林里最能跟自己媲美的家伙,因为他聪明的会用胡扯来确立自己的'正宗根源'地位,其实他们只是这里的土著,名字叫桉.'唉,却不料惨遭天火'.鹦鹉满腔英雄相惜之意,我却空空的什么都不会想了.
后来的后来,我似乎逃到了命运的安排,那天的银光只在我手臂上划出深深的一道迹,无棵的恐惧则比这迹要浅.我想像着明天,是否明天又会转回曾经?我倔强地活下去,看周围伙伴去了来,来了去.从繁到稀,从密林到青草地,只有身边,我们这些同宗的松还在,高高低低老老少少的作证着这方圆曾有过的郁郁青枝的存在.我也再没听谁说过原因,红肚皮也早消失,我,终于淡漠了渴望答案,也淡漠了流逝光阴.
只要活着,就一定还有明天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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